箜提起木桶,踉踉跄跄地朝偏门走去。客栈里最近人多了些,箜既高兴能多见识些外来的人,趁韩掌柜不注意的时候听这些满脸尘土,大嗓门的汉子们侃山,聊些比刘大妈脸上长了个瘤子之类有趣的闲篇;又不得不捏着鼻子,哼哧哼哧地将腥臭的马桶夜壶一个一个,慢慢挪到西边粪池里 —— 老李已经将这个月的量都都包圆了,这劲儿头许是要大干一场。甲号房的客人早上已先行结账走人了,话少干脆,昨晚吃了饭,洗了脚,收拾利落后就再没动静。丙字号住那儿俩位,好家伙,飞龙倒海,潮水拍岸,哼哼唧唧了整夜。守夜的宁三儿早上眼圈都是青的,看上去给折腾的够呛。早上刚见箜的时候,对方就絮絮叨叨地朝他小声抱怨夜间吵闹,寒风呼呼,有女妖如何如何。
雪已经停了,门外是两三行稀稀疏疏的脚印,人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,比推门声低一点,砰砰的,又像是嚼炒黄豆。人闲的时候,靠在那儿,可以巴啦啦地将一荷包的豆子嚼一下午,看着大门外重新落下绒毛一样的大雪,天色渐渐由白转灰。“咣当” 一声,箜头痛地看着桶子里的秽物陷进雪地,黄汤直浸入湿湿的泥里。他连忙抄起树在墙边的一把铁锹,将秽物和雪一同铲起,径直小跑到粪池里倒掉,看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了。